她端详着儿的头,儿的黑茸茸的发,闪动着的小眸子……仅就那双细细的剑形小眉毛,也是同大喟一般哪。这使丹妮不禁向着床头一具小镜架凝视起来……她想到以往,那悲壮的以往;将来,可知,而又似不可知的将来。现在……她只是怕想到现在,这漆黑黑的现在,凄惨惨的现在……混沌沌的现在!
“顾太太,这有您一封信——进来时,那样向你说话,全听不见。”
颤抖的房主人将信交到丹妮手中接着说:“你刚出去不到十分钟,一个青年人便将这封信送来,很慎重地再三嘱咐我要快些转给你。我问他是在哪里,他说是什么会,我也没记下……反正他说你看过信就会知道的……”
房主人一面絮絮说,丹妮一面在看信,她的脸色正在急遽上升着兴奋喜悦的当中,忽然是惨沮地伏在儿的胸上哭了,哭了!……
八
是第三日——
经过夜雨洗浴过的清晨,显得格外清爽的大街之上,行人以及车马,似乎全不如黄昏时分那般喧扰混淆……哈尔滨的清晨黄昏来较,俨然是有着两个针对的不同的世界。
朝云,不肯放太阳跳出来,宛似一个娇媚的少妇,自己慵懒地贪着晨眠,而也不要自己的丈夫离开她的怀中——用着春情的颊,绵热热地,偎着丈夫的胸;火灼灼的唇,吻着那胸,腰肢是白色蛇般的,纠缠住丈夫的伟壮的身躯——那样,即使是怎样英勇、坚决的人儿,想来也不会便粗暴地跳出那软美、温馨的怀中,而伤了爱者的心吧?何况太阳是有着超乎一切的温情,眷怀着全宇宙的热爱呢。虽然,它也不得不甜蜜地吻别了它的爱——朝云——温慰着它的爱!使它孩子般睡去;它一刻也不能滞留或耽误,徐徐踱向人间……它是人间福祜的、光明的付与者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