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曾经吵到想同归于尽的夫妻,都知道沉默的价值——何况你根本不知道这样被关在一起还要过多久。我在厨房里煮汤,留在锅里的正好够他盛一碗;他煎鸡蛋,多撂一个在盘子里,搁在灶台上。我在汤里留着唯一的那块带着软骨的肉排,而他撂下的蛋一定是蛋白刚好只焦了一层卷边、蛋黄凝结了三分之一的那种。我猜,以他的厨艺水平,为了煎一个火候合适的,他自己得吃掉两个煎废的。我们不需要说话,就可以把越来越少的配给食品安排妥帖。我把房子里所有的库存食品写在纸上,贴在冰箱表面。他默默地跟着我在上面打勾。我们之间就好像心照不宣地捧着一只松松垮垮的箱子,但凡有一头倾斜,里面说不定就会有条蛇钻出来。
沉默在第三天被打破,因为猫粮快要耗尽,而配给食品里并没有宠物的份。我顺手拿起一把漏勺在不锈钢锅沿上蹭出不太悦耳的声响。在乔易思从厨房门前经过的一刹那,我重重地叹口气。
“明天,只够明天了。”
“什么?”他果然停下来,“不是还有那么多没打勾的?”
我只轻轻提了句寇娜,他便回过神来,随即去开冰箱门,想翻翻冷冻室里有没有鸡胸肉或者三文鱼碎肉,可以照着网上的方子做猫粮。他手里在忙活,嘴里也没闲着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。不行,真的不行。你不看新闻的吗?太危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