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次日午后方才起床。论理他既那样相思,应该赶着去吃早饭才是,然而他竟甘于耽搁,好像非到晚上不能出去。这就是吸鸦片人不值钱的地方,有了嗜好就因循懒惰成为习惯,无论遇着什么重要的事,也得睡够了吸足了,方肯动身。即使如柳塘害了一夜相思,急不可待的要去访见所爱的人,而仍不肯破例,必要按部就班的自己舒服够了才去。这种兴奋的事,都不能使他振作,由此可见有嗜好的人多么不可救药了。
柳塘吸足了烟出门,已是四点多钟。在街上转了一会儿,熬到日暮时,才踱进月宫餐馆。上楼将进雅座,偏巧见雪蓉和小雏鸡携手同走过来。柳塘走进房去,心中祝祷可叫意中人进来伺候吧。那知小雏鸡在昨天虽未注意他,但因他手头阔绰,把小费给多了,因而使小雏鸡留了印象。这时见他重来,自然入房招待,而且满脸春风,比昨天的冷淡大不相同了。
柳塘一见又是她,心里先堵得没缝。当时不好驱之使出,只可暗打主意,自思今日本专诚来访佳人,若不设法把这小女人打退,不特今日无法与意中人晤对,过后也要被她阻隔,这一道门帘,永远成为蓬山万里了。想着小雏鸡已送过手巾,递过菜单。柳塘知道若再耽延下去,越发不易摆脱了。他向来不愿当面给人难堪,尤其对于女子,但这时也顾不得了,就向小雏鸡道:“方才那个穿银灰旗袍,和你拉手儿走的,叫什么名字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