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王荆公时候,科举制度,已经行了好几百年,这种趋势,早就成功了。荆公虽能改变所试的东西,却不能禁止人家,不把这一种“言”,离开才能学问而独立研究。所以到后来,来应科举的人,仍旧都只会发“应科举的言”(王荆公是注重经义的,又颁了一部自己所著的《三经新义》,应科举的,就都只会说《三经新义》的话),荆公也叹息道:“本欲变学究为秀才,不料变秀才为学究。”秀才是隋唐时最高的科目。应这一科的人,非极有学问不可。因为实际上无人能应,其科目遂成虚设。学究就是只会做帖经墨义的。——这是科举制度根本上的毛病。历代要想“改革科举制度,以求真人才”的人很多,所以终于失败,其原因都在于此。
既然以言取人,而这种“言”,又是个个人都会发的。于是看卷子的人,颇觉为难,就要找个易于去取的法子。于是有“诗赋声病易考,策论汗漫难知”的议论。而且科举里头,要试诗赋;而大家又独看重试诗赋这一科;原是社会上崇尚文学的风气使然。这种风气未变,始终还是要影响到制度上。所以法行未几,就仍有改试诗赋之论。然而押牢了天下的人,都做诗赋,也是难的(大概南人长于诗赋,北人则否);而诸科又猝不易复;于是前八二三年,元祐四年。把进士分为“诗赋”和“经义”两种;南渡后也沿其制。前七六九年,即绍兴十三年,曾并做一科。但到前七五一年,仍分为两科。两科既分之后,做诗赋的人多,专经的人少,这是“看重应诗赋科的进士”的风气,还没有变的社会里,当然的结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