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之政忠。忠之敝,小人以野,故殷人承之以敬。敬之敝,小人以鬼,故周人承之以文。文之敝,小人以僿,故救僿莫若以忠。三王之道若循环,终而复始。周秦之间,可谓文敝矣。秦政不改,反酷刑法,岂不缪乎?故汉兴,承敝易变,使人不倦,得天统矣[19]。
这里说的忠、敬、文的关系,表明司马迁还没有摆脱历史循环论的影响,但他论“秦政不改,反酷刑法”,而“汉兴,承敝易变,使人不倦”,两两对比,天壤之别,只有大手笔才能为此。
西汉初年总结历史经验的活动,从刘邦、陆贾到贾谊、晁错,许多政治家、思想家都参与了讨论,历时40多年。到汉武帝时期,史学家司马迁以其深刻的思考和见识,详尽地总结了秦汉之际的历史经验,为后人留下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。
唐初政治家们对历史经验的总结,在规模上超出了西周初年,在自觉的程度上则高于西汉初年。唐高祖李渊认为,可以通过撰写前朝史“考论得失,究尽变通,所以裁成义类,惩恶劝善,多识前古,贻鉴将来”[20]。这就是说,通过撰述历史,把过去、现在和将来都联系起来了。唐太宗李世民十分重视历史对现实的借鉴作用,即“览前王之得失,为在身之龟镜”[21]。他深刻地感受到史书在总结、传递历史经验方面的作用,极为感慨地说道:“大矣哉,盖史籍之为用也。”[22]显然,唐初的最高统治者是把总结历史经验同撰修前朝史结合起来,这是重视历史进而重视史学的表现。而魏徵作为唐太宗统治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,更是把总结前朝历史经验教训同撰写《隋书》紧密结合起来。魏徵撰写的《隋书》史论,亦可视为他在当时所发表的政论。他以隋朝的兴亡同秦朝的兴亡做比较,做出了这样的结论:“其隋之得失存亡,大较与秦相类。始皇并吞六国,高祖统一九州,二世虐用威刑,炀帝肆行猜毒,皆祸起于群盗,而身殒于匹夫。原始要终,若合符契矣。”[23]这种历史感和现实感的结合,深刻地揭示出隋亡与秦亡的相似之处。唐初政治家们这种强烈的以史为鉴的思想及政治实践,不仅对唐代政治有极大的影响,而且对唐代史学发展产生了有力的推动作用。